国庆前夕，张家口柴沟堡站自助取票机前人头攒动，不少人专程从北京赶来，只为收藏最后一批红色纸质车票。与此同时，全国多地火车站都出现了并非为了出行，而是单纯想买票或乘车一段短程的人。这一切都源于9月30日后纸质报销凭证（即承载着一代人记忆的纸质车票）将全面停用，由电子发票取代。

纸质车票停用：争议与配套

对于纸质车票的取消，网友看法不一。不爱取票的人觉得这是好事，既环保又便捷；而有些人则自发晒图追忆旅途故事，赶在纸质车票终结前打卡特色车站、集齐字母开头火车票。更多人担忧智能手机使用不熟练的老年人的适老化问题。

铁路部门为老年人提供了配套方案，如进站统一刷身份证，老年人可走优先通道；“行程信息提示单”仍在使用，可在站内自助打印；需要报销，线下也提供申请开具电子发票等服务。然而，对很多人来说，纸质车票不仅是现实用途，更寄托着情感诉求。

纸质车票的变迁与消亡

实际上，真正的纸质车票早已悄然消失。2020年6月，中国铁路全面实行电子客票，旅客刷身份证乘车，“纸质车票”变为“纸质报销凭证”。2024年11月推广全面数字化电子发票，以2025年9月30日为截止日期，纸质报销凭证的报销功能将被电子发票彻底取代。

回顾铁路纸质车票的变迁史，中国铁路第一代硬板式火车票流通于上世纪50 - 90年代，尺寸为57×25毫米，票面印有盲文，用红杠区分快慢车；第二代软纸式火车票1996年初在上海、北京等铁路局试点，同年末在全国推广，红色底纹车票使用至今；我们目前还在使用的第三代磁卡式火车票，分为红色条码票和蓝色磁介质车票，此前集多种功能于一体，后顺应无纸化，功能分散直至消失。

与此同时，火车不断提速，购票方式从线下窗口变为线上扫码和自助取票，春运场景也发生了巨大变化。从硬板式火车票到“纸质报销凭证”退出历史舞台，跨越了半个多世纪，几代人见证了这一变迁。

纸质车票承载的情感记忆

一张小小的纸质车票，承载着无数人的故事和回忆。在“我和那张纸质票的故事”征集和评论区，网友们分享着自己的票根收藏夹。21岁的Jamie用回家车票记录着对家的思念；29岁的化瑞从一张去哈尔滨的车票开启了对外面世界的探索；50岁的“票根收集爱好者”有着近三天三夜的乘车经历；吉林的郑开秀和儿子坐沈白高铁首班车，为儿子买了人生中可能唯一的纸质火车票。

纸质车票是铁路文化和旅客记忆的重要载体，它看得见摸得着，像是岁月留下的文字印记，是人们情感寄托的见证。纪录片《这十年第6集：第101张车票》中，铁路工作者赵京的车票见证了他的爱情；电视剧《南来北往》里，纸质车票见证着铁路故事和普通人的生活。

无纸化时代的情感寄托

纸质车票的离去只是无纸化生活的一部分。国内机票的纸质行程单也即将成为历史，2025年10月1日起，民航境内航线将全面推广使用电子行程单。登机牌的纪念意义也在逐渐褪色。

在智能时代，我们与纸质载体的距离越来越远，工作后人们在纸质书写、阅读书籍、翻阅书信等方面的机会越来越少。实体书店也在不断关闭。当代人的生活正逐步去纸化，电子媒介全方位攻占着我们的生活。

然而，纸质车票不能等同于人文温度，电子车票也不只是冷硬科技。“技术向善”是为了服务人类更好的生活。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是如何在纸质退场时衔接集体共同记忆，在电子时代更好地储存和安放情感。正如德国文学与历史专家罗塔尔·穆勒所说，人们渴望触摸纸张，感受其物质性。处于数字化变革中的人们，需要融合“去纸化”背后割裂的代际习惯，消化集体迷茫和焦虑。无纸票根、电子阅读、AI图片，终将成为新一代人的原始记忆。